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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風秋雨望春風 「想要問伊,真歹勢,心內彈琵琶..........。」 當母親哭鬧的時候,我總愛帶領她唱這首歌,這首屬於母親年輕時候的歌。 「孤夜無伴守燈下,清風對面吹,十七、八歲啊未出嫁,想到少年家,果然標緻面肉白,誰家人子弟……。」這是屬於母親年輕時候的歌,而現在她老了,病了,腦力退化了,可是她仍然記得這首歌「我時常一邊幫她洗澡,一邊與她應和著。 母親是一個苦命的女人,年輕守寡,在太陽底下揮汗如雨,只為掙得一口飯來養兒育女。她這一生,從沒為自己設想過,而臨老動彈不得時,卻遭到最疼愛的兒子棄養!我曾想,母親神志不清是好的,至少不需要為養兒不孝或人情冷暖,感到痛心! 哥離去後,為了生活,我找到了一份一天兩小時的工作,雖然薪水不高,但我又能要求什麼呢?我知道,母親不能一刻沒有我,但是,為了生活,我不得不擱下這兩個小時。 然而,當我第一天下班回家後,眼前的一切,令我錯愕--------床頭邊,母親伸手能及 處,東西全倒,而母親已哭得呼天搶地,又尿得一身濕,看見我回來,她像個嬰孩找到了媽媽一樣,不停地硬咽,還一直問我跑哪兒去了,她一個人好害怕。我的心一縮,緊緊地抱著母親,眼淚不禁從眼角流出來。 第二天,我雖然又嘗試著去上班,但是,兩個小時對我而言,好似一百天那麼長,我不停幻想著母親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………。 而我真的在家門口就聽到母親淒厲的哭喊聲,我直衝房內,眼前的景象,令我差點暈倒。不但東西亂七八糟,母親整個人摔到床底下,大、小便沾了一身,又塗了一地。不曉得她已經哭了多久,聲音已顯沙啞,看見我回來,她真的像個孩子一樣,哭久了,大人終於肯理她了。 這景象,就像有一把刀,重重地插在我的胸口上,我的心在滴血。 整理好一切,將母親仔細地梳洗一遍,然後在心中暗暗發誓,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母親了,即使短短約兩個小時也一樣。 台灣錢淹腳目,台灣只有人病死,絕沒有人餓死。這點我相信,但是,憑我的本事,要賺錢也要走出大門去,而看樣子,我是走不出去了。哥丟下母親離去,就真的沒有再回來過,我又無法出去工作,家裡米缸已然告罄。 適逢廟裡冬令救濟,我硬著頭皮跟著排隊,放眼望去,所有前來領米的,都是一些貧病老人,唯有我一個年輕女子,我並不知道人家以什麼眼光看我,我只是覺得很羞,臉很燙,燙到耳根子,好像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臉部,忽然有一種逃離現場的衝動。 我現在終於懂得,什麼叫「一文錢逼死英雄漢」,當我窮到連買一包衛生紙的錢都沒有時,曾有帶著母觀共赴黃泉的念頭,我不知我是憑著怎樣的勇氣跟毅力一直硬撐下去………。 我也曾經在休市從的黃昏市場,去撿拾菜販丟棄的剩菜剩葉回家煮食。剛開始,我覺得自己像賊一樣,卑屈地想哭出來,但是。想到病榻中的母親,我知道我不能哭!於是,只有含著眼淚,勇敢地彎下腰去……。 母親中風後,神志愈來愈模糊,連我這個時時守在她身邊照料的女兒,她也常常忘了我是誰,可是,每次當她握著我的手,嘴裡卻喊著別人的名字時,我知道,她是我一輩子永遠放不下的責任。 「想要問伊,真歹勢,心內彈琵琶……。」當母親哭鬧的時候,我總愛帶領她唱這首歌,這首屬於母親年經時快的歌。 然而,當我也難忍心中那份孤獨無依感時.望著四壁蕭然的屋子,會不禁想著:不知道,我們家的春風,會從哪一扇窗吹進來……。 這雖然是一件舊事,我的母親也已去世多年,但回想往日人情冷暖,至今猶然點滴在心頭,尤其更應該感謝高雄市鼓山區的陳水柱先生,當年好心地將他的房子,免費收留我們母女,讓我們免於飽嘗風吹雨打,其大恩大德,永銘五內…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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